沈束进谏遭监禁 含冤十八年(图)
在明代的政府架构中,有一个言官体系。言官由御史与给事中两部分组成,御史供职于都察院,是朝廷的耳目,在都察院之外,还有一个与六部(吏部、礼部、兵部、刑部、工部、户部)相对应的建言、评价与监察系统,叫六科,给事中供职于六科。言官的官阶不高,但职责重要而神圣,其中首要职责是“规谏君主”,对皇帝与内阁有一定的制约作用。
明 嘉靖帝
言官鲜有善终
明代言官的数量很大,影响也很大,在规谏君主、权奸方面起到过重要作用,犯颜直谏、不惜陈尸庙堂的耿介之臣是层出不穷,然而受到的酷刑也是当代人很难想像的。皇帝处罚言官,重的是杀戮并陈尸街头,次等的是长期监禁,在诏狱中受尽折磨,最幸运的是贬官削职,老死家乡,很少有人得以善终。明嘉靖十一年(1532年),天空出现彗星,俗称扫帚星,嘉靖帝就下诏求直言,有位南京御史叫冯恩的,直言上疏,说天空出现了扫帚星,是不祥之兆,原因是朝廷出现了三颗扫帚星,这三颗不祥之星就是内阁大学士张璁、方献夫与右都御史汪宏,要想除去天上的扫帚星,必须先除朝廷的扫帚星。嘉靖帝看后勃然大怒,就下令将他逮捕关入诏狱,差一点死于廷杖,最后将
一疏带来十八年牢狱
冯恩直言带来了八年的牢狱与流放生活,同朝有位言官进谏却带来了长达十八年的牢狱之灾。此人名叫沈束(1514—1581),浙江会稽人,嘉靖二十三年进士,任礼科给事中,时年31岁。明嘉靖二十九年(1550年)蒙古俺答率大军进犯大同,沈束上书嘉靖皇帝,指责严嵩,说:“今当事之臣,任意予夺,冒滥或悻蒙,忠勤反捐弃,这何以鼓励士气,激发军心?”其措词并不激烈,但触犯了嘉靖对俺答首鼠两端、战和不定的对策,于是,嘉靖将他交都察院与刑部定罪,都察院御史闻渊、屠侨说他上疏有点轻狂,并无其他心肠,嘉靖心中恼怒,剥夺了闻渊与屠侨的俸禄,将沈束投入诏狱。不久,刑部上奏说他只是奏事不实,并无大错,应该复职。大凡皇帝都有很强的刚愎心理,都要维护其“圣断”的正确性,不会承认有错,更不会自行纠错,嘉靖也是如此。“三司”越是为沈束说公道话,嘉靖对他的处罚就层层加码,越来越重,沈束受了廷杖之刑,关在诏狱之中。
冯恩被投入诏狱后,他的妻子吴氏从松江府上海县来到京城,到大理寺击鼓鸣冤,他的儿子才十三岁,居然跪在午门外,要替父代死,这一举动也使得嘉靖左右为难。明代诏狱不管囚犯的饮食,一日三餐都要家属送去,沈束的妻子张氏也来到北京,还带着沈束还没有圆房的小妾潘氏,俩人寄居在北京的旅馆里,以纺纱织布供丈夫衣食,沈束坐牢十八年,妻妾俩人送牢饭十八年。嘉靖四十四年(1565年),大权相严嵩撤职,沈束服刑从36岁到了54岁,张氏觉得冤案有了转机,就上书嘉靖皇帝,请求替夫服刑,法司也表同情,代为请示,但嘉靖不许。后来,一个偶然的际遇使得沈束得以出狱,原来嘉靖将他关入狱中,还命令狱卒将他每天的语言饮食报告给他,称之谓“监帖”,嘉靖四十四年,一天一只喜鹊在监狱窗口叫个不停,沈束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:“难道罪人也有喜事吗?”狱卒将这句话当作“监帖”送到嘉靖面前,嘉靖听了心有所动,这时正值户部有个司务叫何以尚的,上疏救海瑞,嘉靖见疏大怒,将他关入诏狱,而将沈束释放了出来。沈束回到家中,其父已死,两月后,嘉靖也死去,他的小妾潘氏当初是为了给沈家生下子嗣而娶进门的,由张氏带到北京时年约二十,而沈束获释时,已经四十上下尚未圆房。
长期监禁仍难以遏制言路
嘉靖帝对事事进谏的言官极为仇恨,多次用廷杖对付的言官。在“大礼议”事件中,他用廷杖对付哭谏的言官,一次打死十七人,罢官流放的多达二百多人,但血案并没有遏制进谏之风。“大礼议”事件过后不到两年,又发生了言官武定侯郭勋与李福达狼狈为奸的事件,他用罢官流放来对付言官,被流放的官员多达四十余人,但这也没有遏制进谏之风。到了嘉靖中期,犯颜进谏者仍是前赴后继,难以遏止,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太仆卿杨最与御史杨爵。杨最不同意嘉靖给自己放假二年求长生不老之药,而被关入诏狱,还遭廷杖重打,六十廷杖还未打完,就当场毙命。还有一位御史叫杨爵,当杨最被廷杖当场打死时,他悲愤交加,一气呵成《隆治道疏》,痛析天下危乱之因,痛陈朝政时弊,嘉靖见后愈加恼怒,密令锦衣卫将他逮捕入狱,用酷刑审讯,朝臣敬其忠烈,主事周天佐、御史浦铉上疏营救,又遭重杖重击而死,直到嘉靖二十六年(1547年)才被释放出来,这时他被关入狱中长达八年。
把言官用廷杖打死或流放荒蛮地区,朝臣自有议论,史家还要秉笔直书,传给后人,皇帝毕竟要背恶名。嘉靖改用新的一招,就是用长期监禁来遏制言官,沈束成了这种恶政的牺牲品,他不明不白地关在狱中长达十八年。但是,长期监禁也没有遏制言路,没有使言官望而生畏,到了嘉靖晚年,出现了一个准备好棺材以死进谏的官员,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海瑞。